第二天唐晚晚醒來,沈恪餵了唐晚晚一杯蜂蜜水：“頭疼嗎？”

唐晚晚晃了晃沈甸甸的腦袋：“還行。”

沈恪拿手機：“還記得昨晚的事嗎？”

“什麽事？”

“機器人大戰。”

“不記得，我也不想記得，你也不要給我看。”唐晚晚推開他的手機，“我肯定出了好多洋相。”

沈恪作勢擺弄手機：“那我發給你婆婆看好了。”

這些天他們一直在沈宅住,沈媽媽每天晚出早歸,就為了和唐晚晚待在一起玩。她嘴裏說是玩，其實是等著看唐晚晚的沙雕騷操作。用她自己的話說：“笑一笑十年少,看著晚晚,我覺得我今天十八歲。”

唐晚晚去搶沈恪手裏的手機：“不要發。她肯定又要說我是個寶藏女孩了。”

沈恪憋笑，豎大拇指：“寶藏多好。渾身都是寶,哪哪都好。”

“呸。你以為我不知道寶藏女孩是個貶義詞？還不如沙雕女孩好聽。”

沈恪笑到肚子疼,把手機給她：“你原來知道自己沙雕。”

“我自己當然不知道,我是看你們的反應才知道這就是沙雕。”

唐晚晚趴在床上看沈恪錄的醉酒視頻：“要讓我自己說,我覺得我做什麽事情都挺正常的，完全不知道你們為什麽會笑。我覺得可笑的地方，你們都不笑，我覺得你們才不正常。”

視頻播放到她騎在機器人身上朗誦《滿江紅》。這個視頻沈恪已經看了好幾遍,每看一遍都會笑個不停，百看不厭。

“你笑什麽？”唐晚晚納悶地問。

“笑你可愛。”沈恪揉她的腦袋。

“不對。”唐晚晚一臉不相信,又把《滿江紅》朗誦倒回去看了一遍，“肯定有什麽我沒發現的笑點。”

沈恪：“……”

半分鐘後。

“是不是這裏？”唐晚晚暫停，“我念錯了一個詞。你聽聽。”

倒放讓沈恪聽了一遍。

沈恪：“…………”

唐晚晚：“念錯一個詞有什麽好笑的，就不信你能一字不差背誦全文。”

沈恪地鐵老人手機.jpg

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，如果唐晚晚看完把他頂到衣櫃裏的視頻,遭殃的肯定會是他。

果不其然。

視頻播放完，唐晚晚托腮看著他，眼睛眨啊眨。

沈恪心裏咯噔一聲，踩著拖鞋飛快下床：“我去趟洗手間。”

唐晚晚哧溜滑下床，小跑幾步從身後抱住他的腰。

沈恪：“……”

沈恪：“你想幹什麽？”

唐晚晚：“我想再當回男人。”

沈恪：“…………”

掰她的手腕。

“好沈恪，好老公。”唐晚晚央求，“昨晚我喝醉了，完全不記得做過這種事，也不記得是什麽滋味。你就滿足我一下，讓我再頂頂好不好？”

“不！好！”沈恪掰開她的手，攔腰把她抱起送回鐵床上，順勢從枕頭底下掏出一副皮手銬，把她拷在床頭。

“你老實待著，我去洗漱弄早餐。”

唐晚晚哐當哐當扯手銬：“我早晚把你拷在床上。”

沈恪：“……”

*

從AI小美工廠出來，唐晚晚有點心不在焉。

沈恪拍拍她的腦袋，輕聲問：“你知道我為什麽想要做人工智能嗎？”

唐晚晚：“為什麽？”

“因為我想讓機器人什麽時候睡，他們就什麽時候睡。”沈恪聲音淡淡，“在這方面，我可以控制睡眠。”

“沈恪。”唐晚晚抱住他，“你要你當我的機器人。”

“好。”沈恪不動聲色地訂了兩張S國的機票。

雖然唐晚晚一直沒問，但沈恪知道，身在AI小美工廠，她自然會聯想起上次和張宗正約在這裏試騎摩托車的事情。

唐晚晚心裏的土該翻一翻了。

兩天後，S國一家療養院門口。

唐晚晚握緊沈恪的手，心底隱隱知道接下來她要面對的是什麽，嘴上卻道：“沈恪，你是不是不想要我，要把關在裏面一輩子不出來？”

“不會一輩子不出來。最多再過三個月就可以出來了。”沈恪溫柔笑著，給她戴好圍巾。

唐晚晚一下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，烏黑的眼珠一亮：“你是說張其正快好了？”

聲音脆而激動，在深厚潔白的雪裏滾了一圈，純凈甘甜。

“是的。”沈恪牽住她的手走進院子裏，“醫生說他恢覆情況比預料中的要好很多，和人正常交流完全沒問題。不僅如此，他最近癡迷半導體研究，我看過他的研究成果，優化一下就可以申請專利投入市場應用。”

唐晚晚：“他一直都很厲害。”

院子裏有個涼亭，涼亭上壓滿了白雪，一塵不染，猶如仙境。

張其正裹著一件棉大衣，坐在涼亭裏擺弄一個物件。旁邊的矮幾上放著一杯熱茶，熱氣裊裊，他一張臉半隱在白霧裏，更顯專註。

唐晚晚站在遠處望著他，想起他那雙清澈的眼睛，如同院落裏的皚皚白雪，純凈無暇。

怕打破這份靜謐美好，怕他看到她會再受刺激，唐晚晚扯住沈恪的手，不敢上前打擾。

涼亭裏，一段舒緩的音樂響起。

張其正放下手裏的物件，關掉手腕上的鬧鐘，端起矮幾上的茶杯喝茶。

鬧鐘是提醒他喝茶時間到了，如果再放，茶水就會變涼。

他端起茶杯站起來，踱步到涼亭臺階上，邊喝茶邊觀賞雪景。溫熱的茶水滾進喉嚨，四肢百骸暖和起來，凍雪看起來亦沒那麽冷。

一杯茶盡，他看到了遠處的兩個人。

半分鐘後，他向他們招手。

沈恪緊緊握住唐晚晚的手，輕聲安慰她：“來之前醫生告訴過我，他見到你的照片時情緒不會出現太大波動。你放心，這次探視，是醫生獲準的。醫生還說，你們這次見面，有可能會促進他的病情好轉。”

唐晚晚忐忑地跟著沈恪走過去，深呼吸再深呼吸。

“沈恪。”張其正有些靦腆地笑了下。

沈恪笑著回應他：“有我們的茶嗎？”

張其正撓頭：“我只有這一杯，剛喝完。”

唐晚晚滿頭問號，他們兩個什麽時候這麽熟了？？

沈恪牽住她的手，笑著向張其正介紹：“我老婆。”

“恭喜。我聽我哥說過你們結婚。”張其正這才看向唐晚晚，憋了好久，伸出右手，“唐晚晚，你好。”

唐晚晚連忙從沈恪手心抽出右手，因為緊張和激動，掌心出了一層濕汗。伸手在羽絨服上擦了擦，把濕汗抹掉，這才握住他伸過來的手，笑：“張其正，你好。”

白色羽絨服上留下一個清晰的巴掌印。

沈恪無奈地笑了笑，伸手把緊握的兩只手劈開：“好了好了，見證了你們歷史性會晤。”

張其正靦腆地笑了笑。

唐晚晚嘻嘻笑，眼睛朝涼亭中間的桌子上看：“張其正，你剛在幹什麽？”

“我捉了幾只螞蟻在走線路圖。”張其正立刻進入工作狀態，他撿起一根小樹枝，返回到桌子前，給他們講解線路圖。

唐晚晚看著他，仿佛看到大學校園裏和別人爭論課題的那個張其正，眼睛裏只有知識，永遠激情澎湃。

跟著他的思路走，唐晚晚聽懂了他現在的試驗，時不時加入討論幾句，說到關鍵點時，她甚至從張其正手裏的小樹枝上掰走一個小樹杈，想要和他爭辯比劃。

沈恪在旁邊看著他們，感覺自己像是在帶兩個孩子。

張其正突然把樹枝扔在地上。

沈恪和唐晚晚俱是一楞。

然後，他們看見張其正豎起棉大衣的兩個大毛領，遮住整張臉，伸出手指摳了摳毛領上的兩個牛角扣的大洞，正好可以露出兩只眼睛。

他盯著唐晚晚，說：“好了。你可以講了。”

唐晚晚：“你為什麽要躲進衣領裏？”

張其正：“如果你講的內容不對，我是會和你理論的。我怕你控制不住自己把線路板蓋我臉上。”

聲音純良無辜，眼睛透明清澈。

“不會的。”沈恪握住唐晚晚的手，看著張其正，溫言道，“我幫你看著她。”

張其正：“我怕你看不住。她力氣非常大，赤手空拳可以打倒兩個男人。”

說完，他自己先笑了起來。

牛角扣洞裏的兩只眼睛彎起來，亮晶晶，像掛在星星上的彎月，美好如昔。

*

離開療養院，唐晚晚擡頭看著這片瓦藍的天空，心靈像是被聖雪洗滌過。

她深吸一口氣，說：“感覺張其正好年輕，像是大學生。我在他面前像個老阿姨。”

沈恪揉她的腦袋，說了句很有禪味的話：“每個人都有次獲得新生的機會。”

唐晚晚：“他怎麽和你這麽熟？”

沈恪：“我來過幾次。”

“沈恪。我問你，2019年9月19號是什麽日子？”

“你追到我的日子。”

“回答正確。”唐晚晚跳到他背上，擰著脖子親他的臉頰，“我真想把舌頭甩到你臉上。”

沈恪笑：“傻子。”

唐晚晚大聲喊：“我唐晚晚！這輩子做的最正確也是最驕傲的一件事，就是追到沈恪！”筆趣閣TV更新最快

聲音回蕩在沈寂的雪原上，嘹亮脆甜。

*

唐晚晚非常喜歡沈宅，婚後很少回幸福裏小區，基本都在沈宅住。

她最喜歡沈爺爺的菜園子，有事沒事就往菜園子裏鉆，和沈爺爺一起鋤地澆水施肥，和沈奶奶一起種菜摘菜拔草，和沈恪一起遛三娃。

沈家四位長輩都很喜歡唐晚晚，喜歡她率真幹脆不繞彎子的性格；喜歡她善良愛笑對待生活的態度；喜歡她總給大家帶來歡樂……

“晚晚這孩子好的不得了。多虧了她，我們一家人才能每天都生活在一起。”沈奶奶逢人就誇這個孫媳婦，“我跟你們說，我們天天為了晚晚爭風吃醋，每個人都想和她在一起玩。”

“晚晚這孩子就是我們沈家的福星，自從結婚後，沈恪的病就沒犯過。我家老頭子種的瓜都比以前的甜……”

“不催他們生孩子，他們自己都還是個孩子。順其自然，他們自個想什麽時候要孩子就什麽時候要孩子，我們這些老家夥不摻和這些事……”

又一個周末。

唐晚晚撐著遮陽傘坐在小板凳上，靜靜守著瓜田裏的一個甜瓜。

沈恪過來喊她吃飯。

唐晚晚噓聲：“不要吵醒甜瓜。”

沈恪疑惑地走過去：“？”

唐晚晚舉高遮陽傘，示意沈恪靠過去。

沈恪接過傘，蹲在她旁邊：“你在幹什麽？”

“等甜瓜熟。”唐晚晚笑道，“爺爺說，甜瓜熟的那刻會有聲音。他今早說，這個甜瓜大概中午會熟。”

“騙你的吧。”沈恪笑。

“等等就知道了。”唐晚晚道，“我發現爺爺說話很有哲理。”

“他又說什麽了？”

“他告訴我，人這輩子要癡迷點什麽東西，這就是活著的意義。”唐晚晚說，“我想過，我癡迷摩托車挖掘機拖拉機等等這些機械，所以熬過了那段日子。張其正現在癡迷半導體研究，他靠這個走了出來。爺爺奶奶癡迷種菜，所以他們每天都過得非常充實。”

“有道理。人活著，一定要熱愛點兒什麽，恰似草木對光陰的鐘情。”沈恪幹脆就地坐下，“我陪你一起等甜瓜熟。”【註】

青青的瓜藤裏窩著一個綠皮甜瓜，橢圓形，條紋綠，兩個拳頭大小。鼻息間隱隱嗅到瓜香。

兩個人坐在遮陽傘下，牽著手，盯著這個甜瓜，靜靜等它熟。

衣衫貼在背上，一陣風吹過，卷起衣角，兜起陣陣幽香。

一分鐘兩分鐘……第九分鐘。

哢啪——

甜瓜熟了。

兩人同時擡眼，對視，異口同聲：“你聽到了嗎？”

“聽到了聽到了。”唐晚晚激動地跪在地上，耳朵貼在甜瓜上，“我剛聽到哢啪一聲，你也聽到了是吧。”

“我聽到了。”沈恪笑道，“現在還能聽到聲音嗎？”

唐晚晚耳朵貼著甜瓜聽了一會兒，爬起來：“沒了，很安靜。不行了，我鼻子裏都是甜瓜的甜味。”筆趣閣TV手機端

“我們現在吃了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從瓜藤上摘下甜瓜，沒有洗，在褲腿上擦幹凈，雙手一掰，一分為二。

兩個人坐在地上，分著吃了這個甜瓜。

“我宣布，這是我這輩子吃過最甜的甜瓜。”唐晚晚彎起眼睛笑，“我也宣布，從現在開始，我最癡迷的事情要多加進來一件。”

沈恪：“吃甜瓜？”

“不是。”唐晚晚超大聲，“我要癡迷沈恪！”

沈恪笑：“我日常癡迷唐晚晚。”

他突然攥住唐晚晚的腳踝，猛地一拉。唐晚晚坐在瓜藤上滑到他面前，一臉懵逼地看著他。

沈恪目光灼灼看著她，下一瞬，身體前傾，吻上她的唇。

兩個人倒地。

太陽底下無新事，遮陽傘下日照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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